人之少也愚,其长也智。故智而用私,不若愚而用公。日醉而饰服,私利而立公,贪戾而求王,舜弗能为。
人年少的时候无知,长大就聪明了。所以如果聪明却出于私心,不如愚笨却出于公心。每天都醉醺醺的却要修饰衣服,谋求私利却要求树立公正,贪婪暴戾却要做天下的君主,即使舜也无法做到。
“无偏无党,王道荡荡。无偏无颇,遵王之义。无或作好,遵王之道。无或作恶,遵王之路。”《尚书·鸿范》上的一句话,让古人引来引去,表达的意思虽说略有不同之处,但都是要求君主按照先王的教导来执政,即“法先王”。
“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也,天下之天下也”,这句话明显与《诗经》上的“普天之下,莫非王土;率土之滨,莫非王臣”有很大的区别。前者明显带有朴素的民主思想,而后者却是君权思想。当然,这时的民主思想与我们现在说的“民主”意义上有很大的区别,这里的思想只是在春秋战国几百年的战乱中得来的经验教训的总结,具有民主的萌芽状态。等到秦始皇统一天下之后,这种可贵的民主思想的萌芽又被封建“家天下”的严霜覆盖了。
宰相是一个国家的大官,身为宰相之人,不能囿于自己的偏私而影响整个国家。管仲没有举荐与自己友善的鲍叔牙,是因为鲍叔牙不能容忍别人的过错。“宰相肚里能撑船”,看来这句话不简单啊!
鲍叔牙大公无私
管仲,名夷吾,是颍上人。他年轻的时候,常和鲍叔牙交往,鲍叔牙知道他贤明、有才干。管仲家贫,经常占鲍叔牙的便宜,但鲍叔牙始终很好地对待他,不因为这些事而有什么怨言。不久,鲍叔牙侍奉齐国公子小白,管仲侍奉公子纠。等到小白即位,立为齐桓公以后,齐桓公让鲁国杀了公子纠,管仲被囚禁。于是鲍叔牙向齐桓公推荐管仲。管仲被任用以后,在齐国执政,齐桓公凭借着管仲而称霸,并以霸主的身份,多次会合诸侯,使天下归正于一,这都是管仲的智谋。
管仲说:“我当初贫困时,曾经和鲍叔牙一起做生意,分财利时自己总是多要一些,鲍叔牙并不认为我贪财,而是知道我家里贫穷;我曾经替鲍叔牙谋划事情,反而使他更加困顿不堪,陷于窘境,鲍叔牙不认为我愚笨,他知道时运有时顺利,有时不顺利;我曾经多次做官多次被国君驱逐,鲍叔牙不认为我不成器,他知道我没遇上好时机;我曾经多次打仗多次逃跑,鲍叔牙不认为我胆小,他知道我家里有老母需要赡养。公子纠失败,召忽为之殉难,我被囚禁,遭受屈辱,鲍叔牙不认为我没有廉耻,他知道我不因小的过失而感到羞愧,却以功名不显扬于天下而感到耻辱。生养我的是父母,真正了解我的是鲍叔牙啊。”
鲍叔牙推荐了管仲以后,情愿居管仲之下。他的子孙世世代代在齐国享有俸禄,得到封地的有十几代,多数是著名的大夫。因此,天下的人不称赞管仲的才干,而赞美鲍叔牙能够识别人才。
天生人而使有贪有欲。欲有情,情有节。圣人修节以止欲,故不过行其情也。故耳之欲五声,目之欲五色,口之欲五味,情也。此三者,贵贱、愚智、贤不肖欲之若一,虽神农、黄帝,其与桀、纣同。圣人之所以异者,得其情也。由贵生动,则得其情矣;不由贵生动,则失其情矣。此二者,死生存亡之本也。
上天降生了人,就让人拥有了贪念和欲望。欲望之中含有感情,感情应当适度。圣人修养自己的品德来节制自己的欲望,所以不过分地放纵自己的感情。因此,耳朵想要听到五声,眼睛想要看到五色,嘴巴想要吃到五味,这是情欲。这三种情况,不论是高贵的还是低贱的,愚蠢的还是聪明的,贤能的还是不肖的,都是一样的。即使神农氏、黄帝,也是和桀、纣一样的。圣人之所以和别人不一样,是由于他能把握情欲的限度。从珍重生命出发,就能把握适度的情欲;没有从珍重生命出发,就不会把握好情欲的限度。这两种情况,是生死存亡的根本原因。
俗主亏情,故每动为亡败。耳不可赡,目不可厌,口不可满;身尽府种,筋骨沈滞,血脉壅塞,九窍寥寥,曲失其宜,虽有彭祖,犹不能为也。其于物也,不可得之为欲,不可足之为求,大失生本;民人怨谤,又树大雠;意气易动,跷然不固;矜势好智,胸中欺诈;德义之缓,邪利之急。身以困穷,虽后悔之,尚将奚及?巧佞之近,端直之远,国家大危,悔前之过,犹不可反。闻言而惊,不得所由。百病怒起,乱难时至。以此君人,为身大忧。耳不乐声,目不乐色,口不甘味,与死无择。
世俗的君主在感情上没有限度,所以一做事情就会失败。耳朵不可满足,眼睛不可满足,嘴巴不可满足;身上浮肿,筋骨僵硬,血流不畅,九窍空空,丧失了正常的功能,即使彭祖也无能为力。他们对于外物,一心想要得到不能得到的,不能满足于已经拥有的,大大地失去了生命的本来意义;人民怨声载道,又等于树立了大的仇人;精神意志非常容易动摇,摇摆不定;仗着权势刚愎自用,内心藏着欺诈;对于道德漫不经心,对于邪利急切追求。身陷穷困的境地,即使后悔了,怎么能够来得及?亲近奸诈的人,疏远正直的人,到了国家将要危亡的时候,才后悔以前的所作所为,就为时已晚了。听到自己即将灭亡的言论就感到惊恐,不明白原因。百病入体,混乱和叛乱不断爆发。用这种方法来统治人民,造成自身巨大的忧患。以至于耳朵听到音乐不觉得美妙,眼睛看到美色不觉得美丽,嘴巴里吃着美味觉得没有味道,这与死没有什么分别了。